师爷的听诊器
悬在院史馆的墙上,铜管生着锈斑
却比任何勋章都明亮
他说:“心音里掺不得一粒沙
就像诊脉的手,不能沾半分浊”
那时我总看见他
在煤油灯下擦拭听诊器
像擦拭一轮不会坠落的月亮
师傅的处方笺
在八十年代的卫生院泛黄
墨迹洇开处,藏着半句未写完的箴言——
“药方轻半钱,良心重千钧”
他常把钢笔别在白大褂第三颗纽扣上
说:“笔尖离心脏最近
歪一点,就戳穿医者的魂”
如今他的钢笔躺在我抽屉里
笔帽上还留着三十年未褪的体温
师母的注射器
在深夜的产房闪着寒光
她总把针头不断地调整
找准位置才刺入婴儿的啼哭
“针尖要直,药液要清
别让任何浑浊,玷污新生的第一声呼吸”
我接过她的针管时
发现上面刻着肉眼难辨的刻度——
那是她用二十年光阴
在金属上绣出的家训
我的手术刀
在无影灯下剖开夜色
监护仪的波纹里
游动着师爷的听诊器、师傅的钢笔、师母的刻度
当家属悄悄塞来红包
刀刃便在掌心发烫
我想起老宅门楣上褪色的春联:
“宁守清贫医德在,不图富贵病患忧”
于是我把红包折成纸鹤
放进患者枕边的《本草纲目》
启明星合着晨光
正漫过每一间诊室
有人擦亮胸牌上的党徽
有人校准听诊器的频率
而我们的院风在白大褂下流淌
像永不凝固的血液
——当千万件白衣在晨曦中挺立
整个医院,便成了
一座没有围墙的清廉医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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